詠者不拒

嗶——。

黑令聽到了簡訊的提示音。似乎是有人發了簡訊給他。

從原本窩在床上的姿勢改為慢慢地伸展開修長的手腳，黑令動作溫吞地離開原先的位置，走到桌前拿起被隨意擱置的手機。畫面上方隱約可見一個圖標在閃爍，顯示的確有人發送了簡訊給灰髮的狩妖士。

不過黑令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點開那封訊息。相反地，他只是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的手機桌布。

映入黑令眼簾中的是單調的原廠設定桌布。黑令原本對於藍天草地的背景一直都沒有任何意見，反正叫他換他也想不到可以換什麼圖片。

只是……

黑令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某人手機鎖屏的南瓜褲圖案。他接著再低頭看看自己多年來從未變過的藍天草地。

「……」

黑令缺乏幹勁的雙眼中突然滑過了一抹不明顯的積極色彩。

「把桌布換掉好了。」

他自言自語道。

不過，要換成什麼呢？

突如其來的想法驅使黑令踏出家門，來到附近的電車車站。

放任腦袋一片空白，黑令憑著直覺隨便選了一個候車月臺，等到班車抵達後便直接搭上那班列車。

去哪裡都沒差，他只是想找個東西讓他拍照。

至於「自拍」這個選項，則壓根沒在高大青年的腦海裡出現過。

搖搖晃晃地搭了若干站，黑令在他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步下列車。直到這時他才稍微地抬起了頭，把目光放至月臺上垂掛的看版文字上。

——繁星大學站。

斗大的黑子如此寫著。

「……」

黑令溫吞地將視線移開，沒有太特別的反應。

接著他邁開修長的雙腿，往出口的方向前進。

□

「這個位置選的真好……呼呼呼……嗯，望遠鏡、一大堆糖果，還有緊急避難用的安全帽……」

——同一時間，繁星大學附近一座常有家長帶著孩子出來散步遊玩的公園內，一名看上去約莫國中生年紀的雀斑男孩正蹲在一叢灌木旁邊從大大的後背包中拿出各式各樣奇異的物品。

「雖然小白甜心最後還是不肯跟我一起來欣賞小天使有點美中不足……」

男孩——柯維安，先是幽怨地垮下一張青稚的臉蛋，但隨後又笑嘻嘻地聳了聳肩。

將望遠鏡舉到臉前，柯維安透過鏡片將放大了的公園內景象盡收眼底。

三點鐘方向有個媽媽正推著嬰兒車走過去，另一隻手上還牽著一個、啊啊啊！好可愛的小蘿莉！再過去一點則是一個年紀稍大的女性，女性身旁一左一右地站著兩個長相如出一轍、像極了精緻洋娃娃的雙胞胎小正太——

柯維安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被淨化了。果然幼童就是可愛，可愛就是正義！

「……咦？」

突然間，柯維安的視野內出現了一抹高挑修長的人影。

那是一個用帽T的帽子遮住半邊臉龐的青年。身高目測超過190，髮色偏灰，顏色再淺一些眼睛流露出犬科動物般的銳利。

「……黑、黑黑黑黑黑黑——」

柯維安驚嚇得連話都講不好。

而害他語無倫次、好心情也一掃而空的元兇正用看起來緩慢，實際上相當快速的速度移動到他身前。

柯維安半秒放棄用望遠鏡窺看對方。

……巨人族就是巨人族！他用望遠鏡根本只看得到對方膝蓋！可惡，身高高很了不起嗎！

「大學生，你為什麼要傻笑？」

原本想要蹲下來和柯維安平視，黑令想了想，還是作罷，繼續維持站姿望著娃娃臉男孩。

「傻笑你個毛線——我不否認我在看到小天使們的時候會傻、不，露出很有紳士風度的溫柔微笑——但是對著你這種過保鮮期的……」

從黑令出現帶來的震驚中回神，柯維安用力反駁道。

接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露出呆愣的表情。

呃，等等。傻笑指的該不會是他剛剛那陣「口吃」吧？「黑黑黑黑」的確聽起來跟「嘿嘿嘿嘿」沒什麼兩樣……

「抗議，我沒有過保鮮期。」

黑令一如往常地在奇怪的地方上執著。

「有，對我來說就是有。」

終於恢復理智，柯維安伶牙俐齒地將了黑令一軍之後，趁著青年還來不及回應時驀地話鋒一轉。

「是說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黑家據點離這裡應該有段距離才是。」

「……我、搭車到這裡。」

黑令溫吞地說著。

這句話是實話，但柯維安似乎無法順利理解。

糾結了幾秒，柯維安還是決定不追究那個「……」到底省略了什麼。        

「你出來做什麼的？我以為你沒事就不會出門，只會待在家裡等發霉。」

表情天真無辜，柯維安嘴上卻一點也不客氣地說出心中想法。他眨巴著一雙大眼，好奇地盯著黑令。

被這麼一問黑令才憶起他出門的初衷。

「拍照，換手機桌布。」

「……什麼？」

柯維安呆呆地張著嘴巴。

他有沒有聽錯？

「你要找誰、找什麼來拍照？不對，如果只是換個桌面，只要上網抓圖片就好了吧？幹嘛特地跑到繁星市來？」

柯維安很快地整理出諸多疑點，表露出對黑令深深的不信任。

「還沒想好。不知道。」

黑令簡單地答道。不過這簡潔的答覆只讓柯維安覺得錯愕、無言。

就在這時……

「那邊的兩位帥哥！對，就是你，身高高得犯規的那位，還有臉上有雀斑的小弟弟！」

……一道清亮有力的女性聲音傳來。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綁著短馬尾的年輕女子，臉上帶著一副紫色的粗框眼鏡，長相討喜。

「——您好！我們『凂欐相館』新開幕，現在雙人一起來本館照大頭貼照的話，有免費的優惠唷！」

女子臉上漾出了大大的笑容。

……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柯維安現在正面對著時下在少女們之間十分流行的大頭貼機器，臉上的表情說有多呆滯就有多呆滯。 

       這種大頭貼機器，是先選好背景、再拍照，接著機器會立即幫使用者將照片洗出來的傳統款式。據說還有可以在上面留言寫字的另一種版本，或是可以拍出婚紗的，不過凂欐相館似乎沒有那麼多經費，也可能因為這次是免費讓客人試照，所以只拿了基本的款式出來。

柯維安無言地看著近在面前的相機鏡頭。 

原本他是想要拒絕那個擺明是來推銷的女子的。可是，不知道黑令是發了什麼瘋，竟然將他令人驚嘆的反應能力和鮮少出現的行動力拿了出來，硬是搶在柯維安出聲拒絕之前接受了女子的提議。

「好的，兩位已經選好了背景！嗯，當我數到三的時候，請兩位一起對著鏡頭喊『七』喔——要來囉，一、二、三～！」

正在在一旁幫忙指導操作方法的就是剛剛那位女子。

「——七……」

回應朝氣蓬勃的女聲的，是有氣無力的男聲。那無力的程度，恐怕只有臨死前的囈語可以比擬。

柯維安很快就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乖乖配合女子，擅自答應了對方的黑令卻一聲也不吭，擺出事不關己的態度。

一陣強烈的白光之後，第一張照片照好了。

「接下來是第二張！兩位要不要換個動作呢？」

「……」

「黑令，你說話啊！一開始不是你說要來的嗎？」

柯維安用氣聲向裝死的狩妖士抱怨。機器本身已經不大了，現在又擠了兩個大男人進來，使得娃娃臉男孩幾乎是無縫隙地貼在黑令身旁。

「哈囉？」

女子遲遲得不到回應，鏡片後一雙圓圓的眼睛忍不住疑惑地看往柯維安和黑令的方向。

「啊，沒關係，那個，我看我們照一張就……」

「嗯。要換姿勢。」

黑令再一次搶在柯維安之前把話說完。

「黑……你……」

「……」

青年令人聯想到狼的淺灰眼瞳一和柯維安不敢置信的視線碰上，立刻有些不自然地轉開。

而柯維安則是感到快要瘋了。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黑令除了討零食之外就沒有什麼特殊喜好，難道他錯了，其實黑令也很喜歡拍照？

怎麼想都太不科學了！違和感滿滿啊啊啊啊！

與柯維安滿腹牢騷不同，這廂的黑令只是沉默地盯著大頭貼機上作為展示教學的照片。照片上，親密的朋友或者情侶無不笑得燦爛幸福，有的人雙手環繞在友人脖子，有的人則是大方地在伴侶臉上落下輕吻。

再看看他和柯維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大學生。」

「……幹嘛，你終於玩累了是嗎？既然已經滿足了我們就趕……」

「你，最希望你那個白髮的朋友，對你做什麼、動作？」

「咦？黑令，你是指我家小白嗎？」

柯維安有點被黑令嚇到，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不過他沒有多想，單純地因為想起那名白髮男孩而露出大大的笑靨：

「這個嘛……人家當然最希望小白甜心對我公主抱囉！想想那多浪漫啊～～」

柯維安一邊在腦袋裡頭幻想著那幕場景，一邊陶醉地說著，渾然未覺黑令在瞬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公主抱，是嗎。」

黑令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點了點頭。

完全沉浸在想像中的柯維安繼續讓自己頭上開滿小花。

啊啊，如果甜心願意對他公主抱的話，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靠上他的胸膛、雙手理所當然地環繞上他的脖子……

咦，等等。他是不是不小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柯維安緊張地吞吞口水，大眼睛作賊心虛似地飄移。

「了解。」

而黑令在後頭默默補上的兩個字更令他心中的不安感加遽。

什麼？了解什麼？

「黑令，你剛剛的話缺乏主詞受詞，根本不構成句子……所以你到底了解了什麼？……咦，給、給我等等，黑令你幹嘛繞到我後面？這裡已經很擠了，你不要亂動，會撞到——咦！欸！等、唔啊啊啊啊啊啊啊！黑、黑令你做什麼啊啊啊啊啊！放我下來！」

柯維安發出了慘叫。

這聲淒厲的慘叫不為別的，只因為高大的灰髮青年竟然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從後面一把抱起了他！

而且，還是用公主抱的形式！

「黑令，你發什麼瘋啊啊啊啊啊啊！放我下來！立刻放我下來！」

他是很想被公主抱沒有錯，但那個對象只限小白，只限他家甜心！至於巨大的倉鼠星人……門都沒有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大頭貼機器熾白的閃光燈突然亮起，「喀嚓！」一聲傳來了已順利拍下照片的清脆聲響。柯維安還來不及恐懼他和黑令這個亂七八糟的姿勢竟然已經被拍下，身後狩妖士便先開口。

「要換個姿勢，你說，想要公主抱。所以。」

黑令緩慢地說著。

「最好是！你明明是問我家甜心！哪有人這樣誘答的啊！不要牽拖！」

柯維安氣急敗壞地嚷道，在有限的空間內轉頭瞪向黑令。不過這一四目相交，不知怎地竟讓雀斑男孩驀地紅了臉。

「總之，嗯。」

「嗯什麼嗯！」

「兩位客人，你們準備好拍下一張了嗎？」

這時，被暫時晾在一邊的女子突然扶了把眼鏡，微笑地出聲打斷兩人交鋒。

「還沒！是說剛剛那張照片、我們還沒說可以拍吧？妳怎麼就自己拍了？」

情緒像是雲霄飛車一樣上上下下、有點不穩定，柯維安放棄對陌生女性該有的禮貌，朝著對方又像指控又像哭喊地道。

「畢竟，機會難得嘛～」

面對娃娃臉男孩的質問，女子只是從容地歪過頭。

「啊，我對超越性別的戀情並沒有任何意見唷～應該說我反而很佩服你們能不畏輿論壓力，正大光明的展示你們的感情——」

「感情妳個毛線啊啊啊啊啊！我和這隻倉鼠才……」

「下一張，該做什麼動作？」

黑令再一次地打斷柯維安的話。

還來不及感到惱怒，也還沒時間吐槽黑令對於「戀情」、「感情」等字眼竟一點異議都沒有，柯維安便先感到一陣惡寒。惡寒的來源，則是女子笑意盈盈的雙眸所投注過來的視線。

「這個嘛……請他把手繞到你的脖子上如何？」

女子雙眼雖是看著柯維安，但這話卻是對著黑令說的。

「試試。」

黑令點點頭。

「等……試什麼——黑令、你、哇啊啊啊啊啊！不要亂動！會掉下去！」

柯維安突然感覺抱住自己的手臂正在劇烈搖晃。未免真的落得摔跌在地的下場，逼不得已他只好將手攀到黑令的頸項上穩住身勢。

「喀嚓！」快門聲再次響起。聽到這個聲音，黑令這才滿意地停下蓄意搖晃造成柯維安不斷震動的雙臂。

意識到剛才那丟臉的一幕再次被拍下，柯維安整張臉由紅轉黑，接著又由黑回到一片羞窘的嫣紅。

「我艸！」

他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黑令！現在、立刻、馬上放我下來！我說真的——再不放我下來我就直接讓你痛到不得不這麼做！」

黑令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見到娃娃臉男孩似乎真的打算使出什麼「方法」迫使他鬆手，青年於是稍感可惜地依言將對方穩穩扶回地面上。

等到雙腳終於能好好地重新踏上地面，柯維安立刻揮開黑令欲扶持的手，漲紅著臉，生起悶氣。完全沒想到黑令竟然會來這招！這下子真的是顏面盡失了啊啊！

這時，「喀嚓！」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

「好的，四張照片皆已拍攝完畢！請兩位出來吧～」

歛去方才隱約流露的的腹黑氣息，女子的心情似乎相當愉悅，歡樂地招呼柯維安和黑令上前領取機器洗出來的相片。

「……可惡……」

柯維安一點也不想面對那些照片。他幾乎不敢想像自己露出的表情有多……嬌羞。

「兩位是要一人各帶走兩張呢？還是……」

「我拿這張就可以了。我要先走了！」

隨便從女子捧著的相片中挑選了一張，柯維安完全不瞄黑令一眼便氣沖沖地離開現場。察覺到男孩的火氣，黑令淺灰的眼眸滑過一道惆悵，原本張開想說些什麼的嘴巴也默默地闔上。

因柯維安的氣憤離去而降臨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被女子輕聲打破。

「那，客人，剩下的就請你帶回去吧。」

「……嗯。」

黑令毫無幹勁地頷首，接下剩餘的三張照片。

「可惡，原本以為今天會是可以好好欣賞小天使們的美好一天……」

柯維安走在回神使公會的路上，口中喃喃地抱怨。

仔細一看，可以發現他的臉上依稀還有尚未褪去的潮紅，使得那張娃娃臉更添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

柯維安腦中慢慢地播放先前發生的諸多事情。先是在公園莫名奇妙地遇到黑令，然後被對方半強迫地拉去照了相，最後……最後……

想到這裡，他猛地憶起自從走出凂欐相館之後就一直被他緊緊攢在手中的相片。心頭被煩悶纏繞，以至於他到現在都還沒好好地看看照片到底照到了什麼。

有四分之二的機率會拿到自己被黑令公主抱的照片……一想到這裡，柯維安便開始後悔，早知道應該一張都不拿就閃人的！

小心翼翼、彷彿他面對的是什麼可怕的物種，柯維安將目光放至被他握出些微皺摺的紙張上。

「咦……！」

雀斑男孩忍不住驚呼一聲。

照片上，可以看見柯維安好端端地踩在地面上，臉上卻是淡淡赧紅、怏怏不樂的表情。這張照片應該是最後拍的那張。

只不過，讓柯維安驚訝的不是這些。

「黑令，在笑……？」

當時因為他正在生氣，所以沒有回頭查看黑令的反應。現在，手上的這張照片倒是清楚地拍下了黑令當時的樣子——那張萬年面癱的臉上，竟然浮現一絲罕見的溫暖笑意，似乎真的很開心。

「……」

柯維安說不出話來。

看到黑令的笑容，讓他心中突然生起一股陌生的喜悅感覺。

但是，他復又想起自己對青年表露出來的態度。

……搞什麼……明明今天受害的是他……為什麼他會覺得罪惡感深重？

因為……他無視了他的積極嗎？

甩甩頭揮去腦中奇怪的想法，柯維安咬住下唇。思考了半晌，他將照片慎重地握住，再從包包中拿出皮夾，將照片謹慎地插入皮夾的透明夾層中。

「好，我這樣做只是因為……因為笑著的黑令很罕見、有點可怕，所以可以拿來辟邪。嗯，只是因為要用來辟邪，絕對不是因為我對過保鮮期的臭男人有什麼興趣。」

對自己催眠般地說完後，他頓了頓，突然有些無奈地笑了。

「怎麼覺得被他徹底擺了一道……」

接著，發出了夾雜著些微寵溺的嘆息。

□

黑令拖著腳步回到住處。

打開房門，青年有些虛弱地坐到房間中的椅子上。

黑令的腦中無法抑止地重複播放著今天發生的事。包括、抱起娃娃臉男孩時手上傳來的觸感，以及最後那慍怒的臉蛋。

「……」

黑令緩緩垂下頭，幽幽地吐了口氣。

「嗶——！」

這時，在寂靜的房內突地響起尖銳的提示音。

是手機發出的、有簡訊傳來的提示音。

繼續呆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黑令才動作溫吞地從口袋內摸出手機。

這麼說來，今天早先前不知是誰傳來的那封簡訊，他也一直沒有時間點開查看。

點入收件匣，果然有兩封未讀訊息。一封是四個小時前傳來的，寄件者是沒看過的號碼；另一封則是五分鐘前，寄件者是——

——柯維安！？

黑令的瞳孔乍然緊縮。

俐落地點開訊息，映入黑令眼中的是一段文字。

黑令，抱歉，我今天的態度有點糟。不過，我完全是因為被你嚇到才……唉，算了。總之，不要太放在心上。

照片拍的很好喔！話說一開始到底為什麼要拍照……啊、是手機桌布吧？搞半天你還是沒拍到能當作手機桌面的相片嘛！

屬於柯維安的開朗語氣讓灰髮的狩妖士心中一暖。直到這時，莫名縈繞心頭的煩躁才漸漸消隱，黑令從口袋中翻找出被他隨意塞到深處的三張相片。

第一張，他和柯維安僵硬地面對鏡頭。

第二張，慌亂的柯維安被他穩穩抱在胸前。

第三張，則是臉頰飛紅的柯維安將雙手環抱在他的脖子上，露出了讓黑令禁不住一愣的羞赧表情。

黑令就這樣怔怔地盯著那些照片好半晌。

回神以後，他有些生疏地在螢幕的小鍵盤上打下想說的話，再按下傳送。

——謝謝你陪我。

不用多久，柯維安便傳來回覆。那是一張用手機的鏡頭拍下的相片，相片中的主角——是另一張照片。

是柯維安拿走的第四張照片。

底下還有一行字：笨蛋，你的表情太誇張了啦，害我想裝傻都不行。

又過了一段時間，黑令才突然一個激靈，打開了那封不知是誰傳來、一直被他遺忘、忽視的簡訊。

簡訊的開頭是一個可愛熱鬧的表情符號，再接下去則是……

凂欐相館新開張！現在兩人一起來本館拍攝任一種類型的相片，不僅有7折優惠，還能夠憑本簡訊向櫃檯索取該相片的電子檔！歡迎大家多多轉發本信函！

——如此這般。黑令決定明天再晃到繁星大學那附近去一次。

大家夜安！這裡是小照~~~(揮手)

(被砸雞蛋)咳嗯，這篇和之前放出的試閱明顯無關，只是我在被各個黑維同好大神的文大萌一記之後莫名蹦出來的產物(?)

這篇的中心思想就是公主抱////

除了維安總是吵嚷著要小白對他公主抱這點給我靈感之外！小照我的私人執著也是促使我寫出"公主抱"這個主題的原因……

先在這裡記錄一下好了！我啊！哪天一定會對他公主抱的！！給我等著wwww

那麼，這篇文章就到這裡，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啊，至於那篇試閱，目前我正在努力生文~之後會履行承諾把它弄上來的><

感謝閱讀<3